出版日期 2022/10/29 ,這次趁還有些印象趕快寫
這本書的作者一定很討厭川普,而且對俄羅斯的敘述也是偏民主黨美國觀點,只用了少數篇幅談中國,不過不是問題
他很好的蒐集了不少資料,整理了各種角度,但是似乎是因為個人觀點的問題,所以限制了這本書的寬廣度,而變成提出有這些事,但是因為作者個人的政治傾向,有些觀點在出版之後的現在看起來還頗雙標的
在讀這本書的時候剛好發生了大法官判違憲事件,對比本書講的偽法律和控制司法這部份,可能會有種既視感
這次心得會用片段加個人心得試試看
本書我給四顆星,可以看也有佳作,但是受限作者個人經歷,本書僅能參考
P.43 憲法法庭的法官裁定憲法本身違憲,因為任期限制侵犯了總統與生俱來的參選權。到二〇一九年,莫拉萊斯的做為似乎適得其反:他為連任而行的諸多違規引發了軍事政變,而莫拉萊斯不得不逃離玻國,一年後,他支持的候選人贏得總統大選,莫拉萊斯耀武揚威地歸國。
莫拉萊斯的布局是一個特別明顯的例子,但並非唯一案例。在委内瑞拉,查維茲選擇繼續舉行公投直到選民給出他要的正確答案。二〇〇七年大範圍的修改憲法解除任期限制的提案被選民否決 後,他拒絕接受公投結果,繼續於二〇〇九年公投再次提出相同問題,而選民終於給了他想要的答 案。重複提出同一個公投問題直到選民讓步並無具體的法律規範,這樣的策略並無違法,而是令法規形同虛設。
民選領導人在贏得選舉後立即終止任期限制,其中最明顯案例是斯里蘭卡總統戈塔巴亞·拉賈 帕克薩(Gotabaya Rajapaksa)。二〇二〇年中,他所屬的人民陣線黨(People’s Front)在議會贏得 多數席位,代表總統的兄長馬欣達(Mahinda)能連任總理一職。兄弟兩人利用議會的多數席次通過 了斯里蘭卡憲法第二十修正案,使其有權撤銷對總統任期的兩屆限制,並授予總統在任期間的全面 法律豁免權,以及廢除總統任命受議會監督的規定。
註:2024 年的斯里蘭卡總統大選 馬克斯主義領袖迪桑納亞克勝出,不過不知影響
P.45 而傑利蠑螈接著「打散」對方陣營剩餘的選民,將其分散到數量較多的剩餘選區中,在這些選 區他們絕對沒有機會贏得勝利。打散這些選民到許多選區中,讓某一政黨在這些選區能夠以充裕而 非絕對的差距持續贏得勝利。技巧性地運用「打包與打散」策略,將少數選民變成過半的當選席次。
正是出於這個關鍵原因,美國有些選區三分之二為非裔選民,如密西西比州的第二國會選區, 或者百分之八十為拉丁裔選民,如德州的第十五選區。當支持民主黨的少數族群選民像這樣被集中 在一起,該州的其他許多選區則較為可能是共和黨的選區,結果是偽法律被畫上了紅白藍鮮豔的色
藉著運用新型製圖科技,例如,北卡羅萊納州的傑利蠑螈讓二〇一六年共和黨百分之五十三的 眾議院選票占比進化成百分之七十七,在十三個席次中取得十個眾議院多數席次。而非裔選民占百分之二十二的州,國會代表團之非裔代表占比少於百分之八,更糟的是,北卡的十三個國會選區甚至沒有一個的選舉結果票數差距低於十二個百分點。當傑利蠑螈選區劃分如此激進時,在州選舉當日,國會競選的結果完全可以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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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定裁判:當強勢一方挑選自己的法官
最令人驚訝的 3P 獨裁政體案例為中歐和東歐,新一代的右翼民粹主義者迅速成功地應用了 3P 原理,匈牙利、波蘭、捷克共和國和保加利亞,都見證了與歐洲標準有強烈反差的新興政府崛 起,導致各國政府與位於布魯塞爾的歐盟機關之間反覆發生衝突。尤其是匈牙利和波蘭,領導人果斷採取行動鞏固權力,並保護其免受任何形式挑戰,3P獨裁政體的運作特別清晰可見。要能達成 這個目的,必先控制法官。
例如在波蘭極右翼的法律正義黨 (Law and Justice Party,簡稱 PiS,法正黨)於二〇一五年掌權,並且快速撤換礙事的法官,不讓其阻撓他們治理的計畫。偽法律將這樣的權力攫取視為捍衛民主,而法正黨也恪守其規範。
在整個二〇一〇年代,法正黨領導人認為,在一個世代前柏林圍牆倒塌後,波蘭已經歷「民主 的不完全過渡期」,舊共產主義政權的祕密支持者偽裝成自由主義者,擠進了司法機構並擔任強權職位。這種因果推理的邏輯應該已為那些對 3P原理架構有概念的人敲響了警報:全面且未經證實 的指控是政治改革計畫的核心,這些指控「巧合地」只能透過將大量新權力交給行政機關來解決。 對於波蘭的法院系統,法正黨用相同手法處理:積極推動罷免在位法官,並以加強法治之名,用忠誠的黨內親信取而代之。
波蘭的周邊鄰國可不會坐視不管,不久歐盟執行委員會與華沙就其對法治的承諾展開了漫長激 烈的戰鬥,但一開始法正黨早已將歐洲的批評編寫在計劃之中:面對歐洲其他地區左翼知識分子的 干涉,擺出捍衛波蘭主權的姿態,一直是該黨民粹主義與兩極分化的關鍵戰略。布魯塞爾、巴黎、 柏林的震怒是他們精心設計的特點,並非計畫中的錯誤。
即使保有歐盟的成員資格也幾乎無法阻礙這些技巧的傳播。二〇一七年,由法正黨控制的波蘭最高法院設立了紀律分庭,迅速以各種不當行為為名義騷擾和威脅法官。自二〇一六年以來,至少有六十名法官面臨訴訟,其中一些法官的裁決與政府立場相反而受到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威脅。在 某些情況下,法官僅因為徵求歐洲法院的意見而受到懲罰,這種行為現在被視為「罪行」,可能導 致法官被扣薪高達百分之四十
為鞏固新的祕密獨裁政體而像這樣爭奪司法權力,為另一反覆發生的情境。法院可以阻礙專制威權計畫的任一部分,因此確保法院支持獨裁者通常是下一個優先事項,僅次於控制國家行政機關。這就是為何用激烈手段讓法院傾向己方的政治立場,是祕密獨裁政體正在運作最有力的徵象在美國,共和黨控制的參議院決定於二〇一六年,即歐巴馬政府在位的最後一整年,讓最高法院的一個大法官席位空置,這是司法獨立受威脅的預兆,預告著基本自由民主秩序不久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以「讓選民有機會決定誰有權任命新法官」為名的典型偽法律公然損害整個法治,但 具體而言又不違法。
二〇一七年最終任命的人選為保守派堅定支持者尼爾.戈蘇奇 (Neil Gorsuch),此一作為令人 擔憂,但卻不是川普新政府司法方針中最令人擔憂的地方。最高法院的任命是明顯可見的事務, 引了強烈的公眾檢視,但在司法階級中較不受注目的任命,對形塑法律環境也有同等重要的功用。
在這些地方的情況更糟。二〇一七年川普上任不久後,史無前例地迅速任命並經國會通過十二名上訴法院法官。在下級法院,川普也果斷採取行動,任命了數量空前且明顯不符合職位資格的法官
其中幾位只比披上法官袍的共和黨黨工好一點。如馬修·彼得森(Matthew Petersen)
登上頭條,因為他在某次聽證會的影片曝光,影片中他無法回答任一法學院一年級生都能夠回答的 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地方法院的法官。
將這種手法推向最極端的案例可見於土耳其,由世上最狠心、最有力的3P 獨裁者艾爾多安掌舵。他於二〇〇三年就任總理時面臨到不同以往的困境:雖然他在競選時承諾要推動土耳其國家擺脫其政教分離的傳統,轉向更加融入伊斯蘭的民族主義和保守主義風格,但近代土耳其國父凱末爾·阿塔圖克(Kemal Ataturk)在一九二〇年代建立堅固的軍事與法律機構,正是為防止脫離政教分離主義,其政府創立了頑固的政教分離主義的統治機構,俗稱凱末爾主義(Kemalism)。凱末爾主義執著於將宗教與國家嚴格分開,做了些會使西化政策遭受爭議的努力,例如禁止婦女在國立大 學裡穿戴伊斯蘭頭巾。要打破長達數十年的現狀需要極為堅決的行動,艾爾多安透過持續耐心的消耗戰,以及緊接著令人震驚的激進手段來推動並實現目標。
二〇一〇年,艾爾多安的正義與發展黨(AKP,簡稱正發黨)藉由舉行全民公投達到各種目 的,其中之一是大大強化他對司法機構的控制。該提案剝奪了現任上級法官長久以來審查下級法官任命之角色,而正發黨於議會中的多數席位對負責任命法官的委員會擁有最終決定權。此委員會當 然也塞滿了特地新增的席次,等著由效忠正發黨之黨員填補。這些改革承諾逐漸鬆動凱末爾主義者 對司法的控制,但一些事件很快地使艾爾多安對漸進主義的耐心消失殆盡。
二〇一六年七月,因艾爾多安似乎在追求伊斯蘭主義及專制主義,軍事指揮官試圖以武力推翻其政府。政變失敗後,艾爾多安抓住機會,對軍隊和司法部門廣泛肅清。到了二〇一六年底,美國律師協會警告,超過四千名土耳其法官、檢察官和其他高級法律專業人士不僅被解僱,且入獄監禁。在國家肅清期間,他們被扣押在骯髒擁擠的監牢裡,最嚴重的時候有近二十萬人被拘留。被艾爾多安視為敵人者數量之多,土耳其根本沒有足夠牢房監禁所有人,而這場政變使國家進入緊急狀 態,他能夠立即處理掉威脅,而且無需經過司法審查,畢竟,進行司法審查的法官皆已入獄。
在 3P 獨裁者試圖鞏固權力的地方,龐大黑暗、缺乏證據的陰謀論永遠不落人後。在成功制服凱末爾主義後,艾爾多安將砲口轉向己方伊斯蘭派陣營內的敵人。此關鍵人物是居住在美國的流亡神職人員法圖拉·葛蘭(Fethullah Gülen),據艾爾多安的說法,葛蘭帶領龐大的祕密陰謀網絡對抗他。一如往常,缺乏實際的陰謀證據反而加強了艾爾多安對該理論的信念=;無法找到陰謀者正好 證實他們功力高強。
艾爾多安在對抗據稱隱藏在土耳其各角落的葛蘭派時,恪遵土耳其政教分離之憲法的字面意義,同時掏空其實質意義。以國家緊急狀態之名,濫權任意逮捕數十萬人,而他們沒有機會受到法官審判,艾爾多安實際上等於廢除了人身保護令,理論上卻仍合法。追求偽法律會以人權為代價但很少見到如土耳其肅清葛蘭派如此之大的代價,其一結果為法院系統徹底肅清獨立法官,以防對 艾爾多安的權力進行真正審查。
控制法院的手段不需像土耳其的案例一樣極端,例如古老的法院填塞計畫:擴大法院的席位數量容納更多政治親信。小羅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於一九三七年提出著名的法院填塞計畫雖 未成功,但接下來的幾十年裡,竟被其他非民主主義者採納使用。
然而在某些情況下,法院縮編計畫也可達成相同效果。在二〇一六年的北卡羅萊納州,當共 和黨主導的立法機構意識到共和黨任命的上訴法院法官將在未來幾年達退休年齡,且其繼任者將由新的民主黨州長任命時,他們通過了一項法案,減少州上訴法院的法官人數從十五人減至十二人,此舉同樣有效地確保共和黨為多數。同樣的,北卡的憲法沒有明確禁止此舉,但無人懷疑其政治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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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競選連任失利的政府在跛腳鴨會期間做出重大且難以逆轉的政策決定時,可以肯定的是,民主規範正承受嚴重的壓力。在波蘭,這些決定皆為合法,並且是在3P獨裁者掌權前夕做出的。 但是跛腳鴨會期的濫權不需如此極端地呈現出令人不安的專制政體傾向模式。在某些情況下, 政治人物只有在選舉失利後,才會暴露出威權主義的本性。
正如我們所見,北卡羅萊納州二〇一六年的跛腳鴨會期為美國的祕密獨裁政體設下歷史高點。眾所皆知,共和黨州長帕特‧麥克克羅里(Pat McCrory)以些微差距輸給其民主黨挑戰者羅伊·庫柏(Roy Cooper)。雖最初拒絕承認選舉結果,但麥克克羅里最終意識到他別無選擇,只能接受自己的失敗。然後,他著手與州議會中的共和黨多數議員合作,在跛腳鴨會期推動一系列法律,以剝 奪新任州長的關鍵權力。
根據此新法,庫柏需將其內閣人選交給共和黨主導的州議會批准,同時取消了新任州長任命北卡羅萊納州大學董事會新成員的權力,剝奪他的監督選舉權,並將他能在州政府職位的任命人數減 少三分之二。曠日廢時的法庭大戰接踵而至,即將上任的州長庫柏,最終在二〇一八年輸給了州最高法院的共和黨多數。雖然庫柏確實成為州長,但他上任後所擁有的權力相較於前州長只是九牛一毛。即使這樣的案例不如委内瑞拉等級,但透過在當選人上任執政前挑斷他們的腳筋以顛覆民主 體制的手法,簡直如出一轍。
麥克克羅里宣稱此舉是為了保護北卡羅萊納州的選舉與提高該州的教育品質,這種說法是典型 的偽法律:擁有合法性的外表,但卻薄如棉紙,幾乎無法掩飾其威權之意圖。
匈牙利的制度中,新進初級法官的任命必須經過高級法官的同意。透過操縱退休年齡來剔除司法部門的高級人員,為任命一整代青民盟的親信擔任初級法官清除障礙,從根本 上改造了該國的司法部門。所以沒錯,若匈牙利人對奧班開創的選舉制度不公感到震驚,他們有權 提起訴訟,但該訴訟很可能由青民盟黨員受理。偽法律由偽法官管理。
於此「非自由民主」概念的空洞清晰可見:沒有自由制衡系統,便無機制來確保選舉的競爭、 自由和公平。由於執政黨操縱規則以影響投票結果,但也沒有制度上的辦法可以制止,非自由民主相當於一荒謬之事。當競賽受操弄,民主已然空洞。
對於許多現今的 3P獨裁者來說,隱匿其中只是中期步驟:他們先對自己鄙視的民主規範妥協,接著打算在沒有政治風險時立即將其捨棄。奧班披著民主常態薄弱的外衣,直到他不再需要掩飾。委內瑞拉的馬杜洛與俄羅斯的普丁也如出一轍,巴西的波索納洛、菲律賓的杜特蒂也十分類似
操控了司法等於操控了民主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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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令人咋舌的是,這樣的結果是如何真實達成。國際成人能力評估計畫(Programme for the International Assessment of Adult Competencies,簡稱 PIAAC) 為一由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所執行的成人讀寫與計算表現標準化測驗,調查發現收看 Mediaset 的觀眾,認知能力似乎大大降低。特別是早期接觸過 Mediaset 的非常年輕和非常年長的觀眾,與後期才接觸到垃圾節目的義大利人相比, 認知能力遠遠落後。早期接觸垃圾節目的義大利民眾更願意接受 Mediaset 的老闆及其後期政治對手五星運動 (Five Star Movement)之民粹主義言論(我將於第六章詳細討論五星運動)。
杜蘭特及其同事指出:「總而言之,我們的研究結果顯示,尤其是在年輕時接觸娛樂性電視節目,將導致民眾於認知與文化上更加膚淺,最終更容易受到民粹主義言論的影響。」
這邊也有可能是歸因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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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跟投給誰綁在一塊。民眾不再將票投給支持的價值觀,更不是為爭取自己的利益而投票。而是投給自己的身分認同。
愈來愈多的學術研究都呈現出,近幾十年來,美國的政治兩極分化在加深。任何球迷都清楚, 球賽的樂趣不僅是看到自己的球隊獲勝,還有看到對方輸球。在體育賽事中,競爭結果的風險較低。但是,當狂熱球迷的邏輯滲入政治領域時,風險立刻急劇上升。不同陣營愈來愈厭惡對方。在政治領域中,狂熱政治意指兩極分化。
哈爾科夫足球迷俱樂部表示
在某些情況下,兩極分化的表現形式為一種新而激進的黨派支持法。帕特里克·米勒(Patrick R. Miller)和帕梅拉·強斯頓·康諾弗(Pamela Johnston Conover)二〇一五年的研究發現,在美國,最強烈的投票動機是黨派認同,而非意識形態或議題偏好。對反對黨的敵意,最終成為民眾投票的更強動力。
在台灣也有既視感 當民主變成仇恨政治的時候,這種民主還有太多意義嗎? 下圖就是仇恨政治的一角,剛好在整理這篇心得時看到這張圖, 就放上來了 2025 同志驕傲遊行
二〇一五年另一份由尚托·艾揚格(Shanto Iyengar)和尚恩·韋斯特伍德(Sean J. Westwood) 的研究顯示,現今在美國,黨派關係比種族更能預測敵意。當需要從類似的履歷中挑選時,一般大眾可能寧願選擇種族不同的人選,也不要選支持對手黨派的人。
還好台灣長的都一樣,一眼看不出政黨
福山同意:「當前美國政治體系的功能失調和衰敗,與不斷加深且極端的兩極分化有關,使常規治理措施成為邊緣政策。」 福山引用湯瑪士·曼恩(Thomas Mann)和諾曼·奧恩斯坦(NormanOrnstein)的研究,指出此過程並不對稱,右派更往右靠攏的速度,比左派更往左快得多。渾身都吸飽娛樂價值觀的極右派領導人當選總統,無疑加速了這種趨勢。
P.079 一旦娛樂價值和名人文化成為國家政治的中心,就很難被撼動。如果不及早遏制,政治娛樂化 會像癌細胞轉移,擴散到從未受過政治影響的身體部位。而要看其機制發揮作用,我們要回到義大 利,一個世代之後。
這段講川普,不過對於我們這些外國佬現在來看,這段的參考價值就不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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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黨可能以其他形式存在,像無法飛行的鳥類身上退化的翅膀一樣。但它們擔任的角色愈來愈像領導者的附屬品,並無法重新取得其在治理中的核心角色。在取得和維持權力上,都不需要藉助政黨,因此它成為可有可無。其他中介機構如非政府組織、專業團體、工會、志工協會等也將不得 不做些制度方面的複雜變動,以維持其政治地位。
畢竟,大明星不需要靠這些機構來充場面,不是嗎?
可以說,媒體匯流為民主政治帶來的浩劫,只是資訊時代最新一場以科技為基礎的動亂,在民眾理解到嚴重性之前,這只是科技變化瓦解舊有制度的另一座競技場。正如馬歇爾·麥克魯漢 (Marshall McLuhan)的名言,若媒介就是訊息本身,那麼從傳統媒體轉換到資訊時代的資訊爆炸, 自然會產出新的政治模式3%。以行話來說,科技正將政治體制「去中介化」(disintermediate)。
當你可以直接在推特上傳訊息給領導人,何需政黨區域主任、州參議員或國家行政委員會扮演 溝通橋梁呢?在網路世代,這些機構已顯得多餘,像在智慧型手機世代擁有隨身聽一樣。
我們只是站在這趨勢的起點而已。自電視時代以來,亮麗外表和親切的螢幕形象一直是重要的 政治資產,也是民眾對領導人所期望傳統形象的大加分。但是,要是我們正步入一個新時代,那些 資產已不是加分題而是最核心的價值,該怎麼辦?
我們還沒走到那個地步。但是,新的競爭模式正逐漸占據主導地位,貶低傳統的政治價值,轉而支持媒體名人。無法保證未來的魅力型領導者,會如何在粉絲吸引力與傳統政治能力之間取得平衡。要是他們無法取得平衡,會怎麼樣呢?
這年代知名的爛人比不知名的好人容易選舉
P.094 而我們也看到,他們如何利用金錢為工具,來加強對權力的控制:讓軍隊保持愉悅和忠誠,收買地區首長, 資助鎮壓反對派的龐大警察國家與國安機構,以及確保記者筆鋒溫順的報導內容。獨裁者也利用其財富,將權力投射到國家之外。他們資助盟友,拉攏外國政客和具影響力者,收購外媒和體育俱樂部,同時建立國際金融網絡,擴大當權家族及受它控制的國家利益。
3P 獨裁者也需要錢來充實自己及其親信。像傳統的獨裁者一樣,他們需要財力來保有、鞏固和擴大權力。但與完全不負責任的獨裁者不同,3P獨裁者的賺錢之道、分贓之法與如何以金錢鞏固政權之方,皆須小心處理。他們仍做這些事,只是轉明為暗,同時更留意自己必須表現出民主人 士、清廉政府官員與打擊貪汙者的形象。
受普丁統治的俄羅斯是以金錢為權力工具的例證。一九九九年普丁當選總統時,俄羅斯正被一 大群狂暴黑道般的寡頭箝制,他們侵占了舊蘇聯大部分的工業、礦產和能源財富。一九九〇年代的 莫斯科充斥著可怕又無法無天的世代,業界大亨像自訂法律一般,光天化日之下殺害對手之事屢見 不鮮。葉爾欽時代的混亂對克里姆林宮沒有戰略意義,普丁很快意識到,建立對國家長久控制的第 一步,即是讓商業大老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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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最明顯的例子是「普丁的廚師」葉夫根尼·普里戈津(Yevgeny Prigozhin),這位莫斯科 餐館與餐飲服務老闆因與普丁關係密切,而成為龐大企業的負責人。普里戈津最為人所知的事蹟, 是據說身為位於聖彼得堡、惡名昭彰的網路研究機構(Internet Research Agency)的擁有者,該機構 實際上是克里姆林宮的資產,旨在破壞全球政治穩定並穩固普丁的地緣政治利益。普里戈津的例子
可能是最顯眼的,但絕非獨一無二。像普里戈津一樣的人物,一邊涉足合法經濟,一邊涉足組織犯 罪,似乎在 3P獨裁者鞏固權力的地方蓬勃發展。
註: 普里戈津已於 2023 年的墜機事故身亡, 其瓦格納組織國內部份已併入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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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分認同的力量
3P 獨裁者處理的不滿具有特殊性質。不是舊時代左翼政治眼中受壓迫階級那種廣泛的不滿, 也不是保守右翼長期以來對過度膨脹、自負政府所發洩的那種不滿。那些舊有怨言,致力於以共同緣由將社會的各大族群「團結」起來:領薪勞工的經濟改善或公民日益漸增的自由。它們促成普遍性身分認同的渴望,當然,這些願望從未實現。
3P 獨裁者利用的不滿與其有別。並非以廣泛包容性身分認同為基礎,而是把部落組合在一起,一群群極其忠誠的追隨者在狂熱政治的邏輯下組隊。這些不滿組裝的並不是廣泛包容的差異, 而是狹隘的身分認同,以增強兩極分化的邏輯。畢竟,分化關鍵在於我們與他們,在「我們」和 「他們」之間劃清界限,是任何兩極分化策略的關鍵步驟。
早在貝盧斯科尼的「踏上球場」演講中,即可看到這種以身分認同達成極化戰略的開端,他在這兩個義大利之間劃出了清晰的界線:「身體力行派對上紙上談兵派,從事生產者對抗浪費資源 者,攢積儲蓄派對抗掠奪偷竊派」等等 。從一開始,這位3P原理的先驅就意識到,沿著充滿感情的路線從中分裂他的國家,即可助他掌權。
控制媒體的力量
媒體是箝制自命不凡的潛在獨裁者最強大的力量之一,因此馴服媒體為重中之重。對於依靠民粹主義、兩極分化和後真相執政的領導人而言,自由媒體不僅非常惱人,並對其權力控制構成危險 的威脅。自由媒體阻礙了領導人將他們的說法確立為真相的能力。因此與媒體之間暴躁、對立、最 終敵對的關係,即是獨裁統治正在進逼最明顯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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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來自意識形態光譜看似對立兩端的民粹主義者,卻以相同的機制控制媒體。以前終極的審查制是以祕密警察在半夜敲門的形式出現,那已是二十世紀的舊聞。在二十一世紀,其形式為稽查稅務、依晦澀的法規開罰、政府廣告預算撤回,以及神祕的「私人投資者」私募股權的請求。
這是 3P獨裁者誇大版的權力工具故事。渴望不受限的權力,但需保有最低限度的民主信譽, 在截然不同的背景下,即使是支持相反意識形態的領導人,面對為遏制權力集中的機構也會採取相同做法,重新確立他們的權力。也許在意識形態上毫無共同點,但他們都直覺地認為,意識形態與當今權力的要求幾乎沒有關係。這就是為何他們總是一再採用同樣那幾項權力工具。
緊急事態的力量
3P領導人的另一個強大工具奠基於一個古老論點,即面對國家災難,需賦予政府權力應變緊 急狀態。世界許多地方的國家法律都包含緊急條款,允許行政部門省略過於繁瑣緩慢的常規立法程 序,採取果斷行動;最近被列為緊急狀態的事件,包含內亂、外國入侵、經濟崩盤、大規模抗議、 政變發動,當然還有大規模流行傳染病。
P.121
既然假的緊急狀態對獨裁者來說都是不可抗拒的誘惑,想像一下真正的緊急狀態會有多強大。 二〇二〇年,當真正的緊急狀態躍上世界舞台的前線,全世界上了緊急狀態專制用法的速成班。新 冠病毒疫情給了擴大國家權力的充分理由,即使是最成熟的民主國家也大幅限制了平時的自由,以 減緩病毒傳播。在俄羅斯以追蹤接觸者為藉口,政府藉此絕佳機會,以前所未有的規模推出影像監 控,為全國各地的監視器加裝臉部辨識軟體。在以色列以疫情為藉口,允許政府利用大量手機定位 數據,以令人恐懼的精確度查明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確切的下落。
其他國家則是利用新冠疫情緊急狀態謀取專制權力,而做出更過分的事。匈牙利的奧班取消議會選舉,並宣布了通過以法令統治的計畫,發布了模糊且無法強制執行的承諾,說一旦疫情消退, 便會撤回這些措施。而中國,新冠病毒的發源地,單方面結束了香港在「一國兩制」的特殊地位, 將北京安全法的影響範圍擴大到香港,而此時國際社會把心思放在全球健康危機上,以致於無法提 供任何真正的反制。
但是不敢批評美國自己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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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政治
「把他們全部趕走!」反映出不同的情緒。把他們全部趕走!語帶輕蔑要求撤除整個統治階 層,而不是一個政府;非單一黨派,而是所有政黨全部走人。「把他們全部趕走!」以極簡風格體 現出一種反對所有政治的政治基礎。
西語中 anti-politica(反政治)一詞已流傳好幾世代,英語早該借來使用,因為反政治 (anti- politics)長期以來橫跨地理界線,變成全世界公眾生活生氣蓬勃的力量。
釐清反政治「不是什麼」十分重要,反政治並非只是民粹主義的另一個說法,因為無論民粹主義者再如何執迷不悟,他們的基本目標仍是針對政治問題提出政治上的解決辦法。反政治也「不是」對政府深層的失望,對政治現狀失望是民主政治長期存在的特質。在所有民主國家,批評政府十分正常,是每日例行公事;若是不論政體將所有國家一概而論,這種行為則比較偷偷摸摸。 而對於感到失望的民眾,民主有一個內建的解決辦法:你要是不喜歡在位者,就投給其他人! 但是當厭惡蔓延涵蓋到整個政治階層,右派、左派、中間派全都討厭,這個辦法就不管用了。 這樣對政治的強烈排斥就是我們所謂的反政治。反政治是強大的離心力,分散舊菁英分子有效治理 的能力,為渴望權力的獨裁者再次奠定集中權力的新向心力,只是這次權力完全只掌握在他們手 裡。這就是為什麼反政治當道時,該國便已踏上通往民粹主義的快速道路。反過來也成立:強調保 護人民不受可惡菁英殘害的民粹主義會強化反政治。
可以說今日所有的 3P 獨裁政體皆源於反政治。例如在阿根廷,「把他們全部趕走!」最終是讓內斯托爾·基西納(Nestor Kirchner)於二〇〇三年當選總統,接著他的夫人克里斯蒂娜一 〇〇七至二〇一五年連任兩屆總統(基西納於二〇一〇年心臟病逝)
P.195
追殺眞相的權力
我們理論中的3P元素並不是同時出現的。前兩個元素民粹主義和兩極分化有著悠久的歷史, 並且從古代起就有學者廣泛記錄。但後真相並不一樣:它在我們毫不知情的狀況下直擊我們對現實 的共同認知,攻得我們措手不及。
我們直覺就能容易理解民粹主義和兩極分化,後真相卻令人費解。為什麼呢?第一,因為我們 難以區分純粹的虛假與後真相,雖然兩者在本質上是不同的概念。第二,因為西方世界長久的傳統 想法,會將後真相核心的虛無主義與毫無忌憚踐踏言論自由的極權政權連結在一起。後真相政治開 始在民主國家中出現,這是一種全新、駭人聽聞的現象。
政治人物本來就會說謊,自古以來從來不少政治人物說謊。甚至連美國國父華盛頓與櫻桃樹的 故事,這則美國人最津津樂道關於說實話的故事,也是梅森·洛克·威姆斯(Mason Locke Weems) 杜撰的,他是個滿腦子生意經、巡迴各地的小冊子作家,他杜撰這些小故事,純粹是為了從華盛頓 的名聲中獲利:他的書就像是十八世紀的假新聞網站 Infowars!。如今,帶風向和訊息傳播、半真半假的資訊和欺詐等,已經和司法審查和定期選舉一樣,成為民主政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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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們需要清楚了解「後真相」的定義,以及後真相與單純的政治謊言有何不同。傑·羅森(Jay Rosen)掌握了這個新概念的精髓,他在推特上寫道:「『改寫歷史』和『混淆視聽』之類 的形容詞,並不能完整傳達目前正在發生的現象。(後真相)是有計畫地混淆資訊,以阻止美國人 了解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正是這種戰略性地使用混亂,讓後真相比強權者一般的虛假更黑 暗。後真相的重點不是散播特定謊言,而是在公共場域中破壞真相的可信度。
後真相透過動搖我們對現實的共識,將民粹主義和兩極分化從一般的政治干擾升級為完全不 同、更根本的威脅:對自由政府和自由社會的存續形成生存威脅。正如英國《衛報》前主編艾倫· 羅斯布里奇(Alan Rusbridger)所說:
一個無法在事實基礎上達成一致以開啟討論或決策的社會,是無法進步的。 如果對於孰真孰假都沒有共識,法律、選舉、政府、科學、民主根本就不可能存 在。當然,對於事實基礎擁有共識只是開端。社會如果沒有獨立的質疑或審查來源,也稱不上完善。
《柯林斯英語詞典》(Collins English Dictionary)將後真相定義為「對於真相的共同客觀標準化為烏有」 。一邊是事實與知識,一邊是信念與意見,當兩邊的分界變得模糊,或至少是頻繁地互 換概念,導致大眾對於分界不再有共識時,社會上就會出現後真相這種現象。
我覺得比後真相更好的用詞是遊戲星穹鐵道的虛構史學家, 完整命中這件事 在台灣最熟的就是民進黨改寫228歷史了 「歷史並非真實,客觀盡可抹消;我們要讓過去不存在於過去,它只存在於現在,在你我腦內,任人打扮。」 ——虛構史學家盧德多坎,《空白五千年》 有證據表明「虛構史學家」是一群得到星神神啟的令使;他們常常孤身投入星海,前往一個又一個星球,致力於編造、混淆、破壞、抹消當地的歷史。虛構史學家相信前事決定後世:當一片宇宙、一顆星球、一處文明、一個國家擁有確定無疑的歷史,它的未來發展就已註定,一切可能性都從未來消失,僅餘可悲而寂寥的死板進程。為了保護世界免於客觀凋零的不幸命運,虛構史學家以「神秘」為唯一旨意,決心將宇宙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 虛構史學家秉持著旁人難以理解的崇高利他目的,孤獨而決絕地執行著破壞歷史的使命。他們的理論甚少被大眾理解,而他們對客觀事實的露骨憎恨則多少有些極端。許多世界開始意識到這群「神秘」令使對非物質文化造成的不可逆破壞。在銀河中,虛構史學家的名聲堪比反物質軍團。博識學會曾公開譴責稱:反物質軍團毀滅了物質,而虛構史學家在毀滅宇宙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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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打贏的五場戰役
根據具有聲望的美國智庫自由之家發布的年度報告「世界自由度」(Freedom in the World),二 〇二〇年有七十三個國家的「自由度得分」低於前一年。只有二十八個國家分數上升。不幸的是, 根據報告指出,世界上有百分之七十五的人口生活在選民權利被削弱的國家。正如英國歷史學家提 摩西.賈頓.艾許(Timothy Garton Ash)所觀察到的,「這是本世紀首次,在超過一百萬人口的國 家中,民主政體的數量少於非民主政體。」?
全球民主面臨的威脅再真實不過。對自由的攻擊不但遍布全球,而且既強大又持續不斷。
各種不同意識形態的政府,包括許多自稱為民主典範的政府,都抓住機會削弱了制約其權力的 制衡機制。正如我們前文所討論的,在某些國家,這些攻擊直截了當、清晰可見;但在其他國家, 則非常低調而隱密。
民主陣營必須在生存競賽中贏過喜愛權力集中且不受限制的世界的敵人。然而,我們如何贏得 多條戰線的戰爭,又如何能贏過善於利用民主弱點,以及利用民主國家一直未能解決的大眾失望和 不滿情緒的 3P對手?
在未來將面臨的戰役中,我相信這五個方面是最重要的:
1. 對抗「大謊言」
2. 對抗犯罪政府
3. 對抗嘗試破壞民主的專制國家
4. 對抗壓制競爭的政治卡特爾
5. 對抗專制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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